发表时间: 2024-10-24 15:49
婚礼前一天,孙军躺在酒店房间里,辗转反侧,心情复杂。
他不是担心婚礼上会出什么差错,而是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——父亲会不会来?
那天,他郑重地将婚礼请柬递给父亲,满心希望父亲能出席。可父亲看着那张请柬,手抖了一下,然后摆摆手,艰难地笑道:“我……不去了,怕给你丢人。”
“爸,您怎么能不去呢?这可是儿子的人生大事!”孙军心里一阵难过,他知道父亲自卑,觉得自己拾荒为生,配不上这样光鲜的场合。
父亲没有正面回应,只是低着头沉默了很久,然后轻轻拍了拍孙军的肩膀,转身离开。
父亲一辈子节衣缩食,供他读书,从小学一路读到博士,如今他站在学术的高峰,迎娶了一个如花似玉、家世显赫的妻子。然而,正是这身份落差,让父亲感到无比的压力和自卑。
父亲会来吗?
孙军盯着天花板,久久不能入睡。
……
父亲孙德忠,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,常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,脚上的布鞋总是破了又补,补了又破。
记忆中,父亲的背总是佝偻着,像背着一座无形的大山,肩膀低垂,步伐缓慢,但却从未停下过。
小时候,孙军并不完全理解父亲的辛苦。他只知道,父亲每天都会早早起床,等天还没亮,父亲已经出门了,骑着那辆老旧的三轮车,去镇上和城市的垃圾站捡废品、拾荒。父亲偶尔会回来得早一些,拎着几个废旧的塑料瓶子或破烂的纸箱子,站在门口,用那双粗糙的手拍拍孙军的头,笑着说:“今天有收获,等卖了钱,给你买点好吃的。”
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父亲的生活里除了辛苦还是辛苦。
父亲每天穿梭在垃圾堆里,捡别人不要的东西,卖出微薄的几块钱。这些钱,除了供孙军上学,几乎没有其他的用处。家里很少见到肉,甚至连青菜都买得很少,因为父亲总是舍不得把钱花在自己身上。
孙军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,父亲独自一人撑起了整个家。母亲的离去,让家里的光亮瞬间消失,而父亲似乎也从那时起变得更加沉默寡言。那段时间,孙军总是看到父亲在夜里偷偷抹眼泪。白天他扛起一切,夜晚他一个人默默承受着生活的重担。
有一次,孙军在放学回家的路上,远远看见父亲推着那辆破旧的三轮车,正费力地往家走。
车上堆满了各种捡来的废品,有破旧的纸箱、塑料瓶,还有几块生锈的铁皮,几乎快要压垮那辆车了。父亲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疲惫,汗水从他额头上不断流下来,他的背似乎比以往更加弯曲。
“爸,我来帮你。”孙军几乎是哽咽着说。
“你好好读书就行,不用干这个。”父亲伸手阻止孙军,嘴角仍挂着一丝浅浅的微笑,仿佛他身上承受的所有苦难,都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生活琐事。
那天晚上,孙军第一次偷偷看着父亲数着那堆废品换来的钱。零零散散的几张纸币和几枚硬币,放在父亲布满皱纹的手掌里,显得那么微薄,但父亲却像是得到了什么巨大的财富,轻轻地把那些钱收进一个破旧的铁盒子里,藏在床底下。
那个铁盒子,是父亲积攒给孙军交学费用的。每一分钱,都是父亲日复一日捡废品换来的,是父亲弯腰拾荒、一点一点攒下来的。
随着孙军渐渐长大,他考上了大学,接着又一路读到了硕士、博士。每一个学位背后,都是父亲无声的牺牲。每次交学费,父亲总是从铁盒子里掏出一摞旧钞票,递到孙军手里时,总是笑着说:“去读书吧,钱有的是,别担心。”
上大学后,孙军想利用假期打工挣钱,减轻父亲的负担,可父亲坚决反对,说:“你的任务就是读书,不用管其他的。钱我来想办法。”
孙军明白,父亲其实从来没有停止过为自己“想办法”。父亲每次从废品站回来,手里的袋子越来越沉,腰也越来越弯,额头的皱纹一天比一天深。
为了让他无忧无虑地读书,父亲在外面受了多少白眼、吃了多少苦,孙军全都看在眼里,记在心里。
孙军曾无数次想问父亲,为什么要让自己活得这么辛苦,可每次看到父亲坚毅的目光,他所有的问题都咽了回去。
因为他知道,父亲的答案永远不会改变。
“只要你能好好读书,将来有出息,爸这辈子就值了。”
这句话,孙军小时候听过无数次,但直到成年后,他才真正明白其中的分量。
自己出息了,迎娶了白富美妻子,因为父亲迟迟未露面,他开心不起来。
他一直留意着场地的入口,心中不停地祈祷着父亲能出现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主持人已经在引导宾客入座,婚礼仪式也即将开始,但他始终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。
突然,婚礼场外传来一阵骚动,似乎有人在跟保安争执。孙军心头一跳,急忙丢下手里的酒杯,朝外跑去。
远远地,他看到父亲站在门外,穿着那身旧得发白的中山装,背有些佝偻,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。保安挡在他面前,正无奈地劝阻:“大爷,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?”
孙军眼眶一热,快步走上前,冲保安喊道:“别拦他,他是我父亲!”
保安愣住了,立刻让开。父亲看到孙军,神色有些局促,低声说:“我就看看……我不进去……”
“爸,您终于来了,来了就好……”
孙军几乎是哽咽着说出这句话,心中充满了愧疚与疼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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